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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7章 指揮玉麈風雲走(一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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指揮玉麈風雲走(一)

卻說金烏西墜,月兔東升, 轉眼桃梢無數青, 二月廿三, 倏忽即至。這日裏貞哥兒穿著大紅裙褲, 勾金繡履,淚眼朦朧, 款款別過阿母及三姐, 接著便於鑼鼓聲中上了小轎, 由人擡到了徐三給買的那處小院裏去。

打從這一日日起,徐守貞再不是徐家雲英未嫁的小兒郎,而成了鄭素鳴明媒正娶的正室夫君。

只是他雖嫁了人, 嫁的那鄭七,也算是穩妥之人,但徐三到底還是放心不下, 往後隔三差五, 便要找個由頭,去貞哥兒那院子裏, 見上弟弟一面, 順便也與弟妻鄭七多些來往。

這夜裏霜清月白, 風吹細細, 徐三從那書攤上買完了書, 回家半途,便拐到了貞哥兒的院子裏來。貞哥兒見她過來,自是眉開眼笑, 趕忙擱下繡樣,細聲細氣地道:“七姐還在當差,再過個半盞茶的工夫,約莫就能回來了。”

徐三一笑,拉著他坐到檐下,見四下無人,又稍稍蹙眉,輕聲對他說道:“貞哥兒,你便是嫁為人夫了,也是我的弟弟。甭管有甚麽事兒,阿姐都是要替你做主的。若是那鄭七苛待了你,你不必有所顧慮,直接跟我說便是。有三姐我在,哪個也不能欺負了你去!”

徐守貞低下頭來,含羞一笑,隨即怯生生地道:“阿姐放心。七姐她待兒很好。人常說嫁雞隨雞,嫁狗隨狗,兒日後,就認定了她,跟著她過了。”

自打穿越以來,徐挽瀾嘗試過無數次給弟弟洗腦,而起效的次數,始終為零。徐三現如今是明白了,貞哥兒他就是這樣的人,未出嫁時,便對徐母言聽計從,為人夫後,便對娘子百依百順。

她也不指望著貞哥兒改了,只盼著他心思能活些,莫要在鄭七這裏受了委屈,卻還藏著掖著,不肯說與人聽。在徐三看來,鄭七雖是平穩持重之人,可她到底有些“大女子主義”,也是因為這點,徐三遲遲不能安心。

但親事已成,她唯一能做的,就是強大自我,做母親及弟弟的靠山。只要她足夠厲害,能讓那鄭七不敢得罪她,貞哥兒多半就不會受了委屈,能安安生生地過他的小日子。

徐三嘆了口氣,接著擡起眼來,含笑看向貞哥兒,又出言逗弄他道:“貞哥兒嫁人之後,瞧這容色,倒比尚在閨中之時,還要水靈許多。若是阿母見了,只怕要後悔將你嫁得這樣早了。”

徐守貞聞言,雙頰羞紅,低頭不語。徐三瞧著他這副嬌怯的小模樣,還想繼續逗他,卻忽地聽得身後有人沈聲說道:“三姐怎麽來了?”

徐三一怔,回頭見是鄭七,便起身笑道:“先前去攤子上買書,想著順路,便過來瞧瞧。”

鄭七點了點頭,淡淡看了貞哥兒兩眼,隨即對徐三皺眉說道:“近些日子,三姐千萬莫要出城去了。先前那些土匪,好似一盤散沙,各占山頭,自立山寨,哪知近十幾日裏,她們一路殺過來,倒是離燕樂城愈來愈近了,也不知是得了誰人的令,打的是甚麽主意。”

鄭七此言,乃是在暗示徐三。她想得明白,瑞王欲要謀逆,那就必須要兵,而她若想自行募兵,就必須有個光明正大的理由。眼下這匪患愈發猖獗,定然與瑞王之舉難脫幹系。

她微微擡眼,擱下茶盞,看向徐三,卻見那徐三娘瞥了她兩眼,一聲不吭,半晌過後,方才緩聲應道:“弟妹的意思,我是明白的。”

鄭七見她如此,心中滿是疑慮,卻也並未多言。二人又寒暄一陣,說了些家常閑話,徐三便推說天色已晚,接著踹上書冊,拜辭而去。鄭七送她出門之後,徐三背對著她,朝著金元禎那宅子尋了過去,心中卻是兀自思量了起來。

她這心裏不大舒服,倒也不是為了甚麽大事兒,實在是方才她與鄭七說話之時,貞哥兒緩步上前,低眉順眼,雙手捧著溫碗,畢恭畢敬地給鄭七奉茶,這副場景落入徐三眼中,實在是讓她心上咯噔一下,怎麽想都覺得不大高興。

她知道,在這個朝代,夫君給娘子如此奉茶,實在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。她知道,在這個朝代,為人夫君,必須要對妻子伏首帖耳,拱手低眉。她知道,在這個朝代,妻子就是夫君的天!

但是當她看到自己的弟弟,做出如此舉動之時……她到底還是有些看不下去。

每當她誤以為,自己已然適應了這個封建的朝代,這個時代都會驟然現出它的本來面目,用它那青面獠牙、血盆大口,狠狠地咬上徐三一口,讓她猝不及防,於疼痛之中清醒過來。

徐三深吸了口氣,平穩了一番心緒,這才邁過門檻,入得自家院內。哪知她甫一進門,便見唐小郎耷拉著眉眼,委屈巴巴,不情不願地對她說道:“那人在窗下候了許久,奴叫他走,他卻如老僧入定,死活不肯挪一步。娘子既然回來了,趕緊過去瞧瞧罷。”

先前徐三跟這唐玉藻說,自己和蒲察來往,不過只是為了跟他習武、學金文罷了。可唐小郎千伶百俐,七竅玲瓏,小鼻子一嗅,便聞出了不對勁兒來,早就起了疑心。

而前些日子,夜半更深之時,蒲察給徐三指點過了算學,便按捺不住,纏著徐三,要與她親咂一會兒。徐三見他教學如此認真,也願意給他獎賞,二人撥雨撩雲,蝶意鶯情,當即就在書案上親熱了起來。

若非唐小郎聽著聲響,佯裝無意,端著錫盆闖入門內,只怕二人便要在書案之上,成其好事,差點兒就應了那金元禎先前所說的“二月底時”之語。

眼下徐三瞥了兩眼唐小郎,心下一嘆,著實覺得有些尷尬,但也知道這一回,唐小郎如此生氣,氣的是她欺瞞了他,信不過他。這事情,唐小郎占理,她不占理,因而也是辯無可辯,徐三默然片刻,只得直接往廂房裏走去。

她才一跨入屋內,便感覺腰上一緊,後背一熱,雄性荷爾蒙的氣息撲鼻而來。徐三心上一軟,回頭笑道:“先前不是跟你說了麽,今夜有事,算學也都明白了,便不請蒲察小師父來傳道解惑了。”

蒲察小師父的算學,著實講的不錯,他才教了徐三兩個月,便已將徐三徹底點透。徐三將這弱勢科目,一朝變為拿手強項,心中自是十分高興,只是這蒲察,卻實在是有些郁悶——夜裏不講算學了,他便見不了徐三了,可夜裏見不著她,他又如何睡得著?

他心間發熱,緊緊摟著徐三,著實對她渴得不行。男人推擠著她,將她半壓到菱花窗上,一邊輕吻著她鬢邊耳後,一邊啞聲說道:“不行。我非來不可。我急著要學漢話,特地帶了話本兒過來,想請我的布耶楚,給我傳道解惑。”

徐三輕笑出聲,推了推他那結實胸肌,隨即緩緩擡眼,故意正色道:“你既要補習漢話,那就再不能胡鬧。去去去,趕緊坐到書案後頭去。”

“坐就坐!”蒲察咧嘴一笑,手臂一撈,便將她打橫抱了起來。徐三娘嚇了一跳,下意識勾住他那脖頸,待到再回神時,卻見蒲察已然依她所言,坐到了書案後頭,而她,則坐在蒲察懷裏,無論是臉貼著的地方,手摸著的地方,還是那身下磨蹭著的地方,都跟火爐似的,又燙又熱,也讓徐三將他的小心思看了個透徹明白。

徐三伸出食指,輕輕挑起他的下巴,逗弄他道:“小徒弟,你今宿又要補習哪一段?”

她的手指又緩緩向上,反覆搓揉著他那紅透了的大耳朵,口中則含笑說道:“耳朵怎麽這樣紅?是不是偷偷打了胭脂?”

蒲察面紅耳赤,清了清嗓子,張手攤開案上那話本兒,接著挑眉說道:“還說我胡鬧,你瞧瞧,現下是誰在胡鬧?”

徐三嗤笑一聲,故意磨蹭兩下,見他喉結微動,手攥成拳,指節凸起,方才坐穩身形,以手支頤,定睛向那話本兒看去。

這話本兒是她先前挑給蒲察的,算是蒲察漢文課的教科書。他二人先前有過約定,為了嚴防徐三劇透,徐三絕不能先於蒲察,偷看後續情節。因而時至今日,徐三也不知曉那後文進展如何。但就徐三已經讀過的章節來說,這本書普通得很,中規中矩,並無任何稀罕之處,就算讓徐三往後看,只怕她也沒甚麽興致。

眼下她倚坐於蒲察懷中,看著那話本兒,一個字接著一個字,教他如何讀寫,哪知才教了不過數百字,徐三蹙起眉來,便見那書中情節,急轉直下,上一刻那女主角還在廟中求佛,下一秒便夜雨驟降,她被困於廟中,為了取暖,不得不和那廟中的小和尚擠在一塊,和衣同眠……

徐三念著念著,不由止住了聲音。蒲察見狀,一邊玩著她的手兒,一邊挑眉笑道:“布耶楚,怎麽不念了?”

徐三斜睨著他,懷疑他是故意為之,特地挑了這不清不白的情節,趕在月黑風高的夜裏,讓她親口念出這搓粉團朱的羞人之語。

蒲察卻是滿臉無辜,眨了兩下琥珀色的眼兒,又皺眉催促她道:“布耶楚,趕緊往下念啊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要上課了~今兒回評論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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